re:犬丸

【Yes, Minister】无价之宝Indivisible

Summary:在登上死亡名单后,一次大臣和伯纳德回到白厅的经历。


“为什么他们要刺杀大臣?他明明那么无害。”

伯纳德低头看着埋在自己胳膊附近的一颗长满毛茸茸鬈发的脑袋,再次在心里确认了汉弗莱爵士似乎不以为然的这个想法。两分钟前他新近登上成分不明恐怖分子的死亡名单的大臣时不时朝车窗外等红灯的一群行人瞥上一眼,忧心忡忡地问自己是否觉得那个带黑色帽子把公文包提在胸前的男人很可疑。伯纳德很快安抚他说没那回事,然后才朝行人看去。在大臣如此焦虑地攥着自己围巾的末端,吐出完整的句子变得比平时更艰难时,即便对象人物看起来完全是恐怖分子,伯纳德也认为自己必须先抚平大臣的情绪再想办法应对。奇怪的是,他的确认为自己能够应对即使最坏的情况,虽然他从未经历过侍奉的大臣登上死亡名单这类事件。

汽车刚要发动时大臣仍然紧盯着那个戴黑帽子的男人。接着,男人打开公文包的同时,窗外响起什么东西摔碎在地上的声音。伯纳德还没反应过来,大臣已经立刻默不作声地把头埋到了伯纳德大腿和胳膊附近。他下意识地双手护住大臣的头部,视线在窗外倒退的街景中搜寻。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车窗上没有弹孔,等红灯的人群开始穿过斑马线,戴黑帽子的男人——戴黑帽子的男人似乎向这边张望了一会儿,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了。

伯纳德决定暂时不要和大臣详述他的观察,只是悄悄把被大臣翘起来的头发搔痒的手挪走。他或许只是一个临时改变主意的过路人——伯纳德又思索了片刻是否该把这件事报告给副驾驶上的特工队成员,但他的确想尽可能避免引起大臣不必要的恐慌。毕竟大臣显然昨天就没睡好觉。谁都知道在半个特工队都在你的房子里不停走动,检查那些其他人检查过或者根本毫无检查必要的出入口、可能的藏身之所和家用电器时,你就是没法踏实入睡。

“大臣。”伯纳德轻轻叫了他一声,听起来像是在呼唤什么胆小的家养动物。他低下头试图和正缓缓直起身的大臣对上目光。大臣对他紧张地笑了一下,坐起来整理自己的领带,“啊,抱歉,伯纳德。不好意思。”

“别介意,大臣。”伯纳德侧头看大臣把他原本歪到左边的领带矫枉过正地拉到右边,然后如释重负、若无其事地靠在椅背上直视前方。他轻咳了一声。大臣过了一会儿才听到似的,转过来望着他,看起来十足迷茫。伯纳德对着大臣在暗处闪光的湿润的蓝眼睛呆了一会儿,才张开嘴恍然大悟一般说道:“您的领带,大臣。”

提醒自己的大臣他领带歪了一事不需要如此恍然大悟,他相信大臣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大臣略带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抬起手把领带又拉到了左边。


汽车停在内阁门口时伯纳德确信自己从左侧后视镜里看到了刚刚的黑帽男人。他眯起眼睛盯了一会儿,确认那只棕色公文包是同一只之后下意识地拉住了正准备下车的大臣的袖子。大臣转过头迅速看了他一眼,仿佛没太注意似的抽走袖子,伴随着一句轻飘飘的、没有期待回答的“怎么了,伯纳德?”

“大臣,”伯纳德转而攥住哈克的手腕。哈克转过头,有些惊讶地看着自己秘书异常严肃的表情,屁股也好好坐回了座位。“抱歉,大臣,但我想请您等一会儿再下车。”

如果那个男人的确是暗杀者——或者至少暗杀者的同伙,考虑到没有恐怖分子会轻易将实行暗杀的人暴露在车水马龙之中——那么此时让大臣毫无防护地下车将会是最危险的选择。副驾驶上的探员已经下车在大臣那一侧车门外等待,看起来对伯纳德注意到的事并无察觉。伯纳德很少觉得对什么事非常烦躁,因此这对于他来说是一种陌生的感觉。不过,如果让他为他现在对特工处派来的人的感受起个名字,他也会与所有其他人类不约而同地将其命名为烦躁。

“为什么?”大臣堪称天真地露出微笑,那颗大概为他赢得了很多选票的小虎牙若隐若现。“别傻了,伯纳德。会议快开始了,我还没看今天要说的内容呢。”

伯纳德感到大臣的腕表正在挤压自己越握越紧的手指。左前方的后视镜里,那个戴黑帽子的男人正在缓缓接近。他会做什么?在内阁办公室前面放炸弹似乎显得过于有魄力,但他们毕竟是恐怖分子。从公文包里抽出一把折叠的注毒雨伞,先是刺入等在外面的三五名探员腿上,再暴力打开车门夺取方向盘?或者先通过烟雾弹让这些本来就没实现什么明确机能的探员们彻底失去保卫能力,然后用浸满药物的毛巾让大臣失去意识,装进正在靠近的白色货车?

“伯纳德,你弄疼我了。”哈克不满地抱怨了一句,手腕在伯纳德手中轻轻扭动。伯纳德回过神来,手却没有放开,“抱歉,大臣,十分抱歉。但是您暂时不能下车。相信我。您在车里等一下,很快就好。”

他有点语无伦次。哈克看着他,还是没能把这奇怪的事态和他明明一直挂心的暗杀风险联系起来。不过他似乎接受了伯纳德的安排,握着门把手的手收回膝盖上。伯纳德对哈克点点头,尽管他自己也不太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他从他那一侧下了车,站在十一月的寒风当中。天已经有些暗了,路灯大概很快就会亮起。尽管只有一瞬间,伯纳德确实注意到这是一个少见的晴朗的深秋黄昏,空气里飘散着干枯叶片和即将彻底散去的雨水的气味。戴黑帽子的男人仍在靠近。他走得很慢,但这一点由于周围缺乏其他行人的对照而不太明显。伯纳德盯着他隐藏在帽沿投下的阴影中的脸,绕过汽车来到几位探员旁边。如果说他的脑海中没有闪过自己遭到枪击倒在车后备箱上、大臣惊慌失措地握着他的手(或者头也不回地逃进办公楼,他也说不好哪种想象更具真实性)的场景,那就会是本周继汉弗莱爵士的“您几乎能当公务员了”之后最大的谎言了。


伯纳德推开门,就看到大臣大喜过望地放下酒杯向他走来。他顿时觉得有点受宠若惊,因为见到他时大臣很少这么开心。大多数时候大臣不会注意到他的到来,不过他也并不真的介意这一点。这意味着大臣将他当作这个办公室甚至他的大臣生涯的自然的一部分。对于私人秘书来说,没有什么比这更高的赞扬了。

“你没事,伯纳德。”大臣走过来,靠得很近,一只手放在他的胳膊上抚摸了一下,很快离开了。“我太担心了。是暗杀的事,对吧?真想不到我刚才怎么没反应过来。是那个戴黑帽子的男人吗?你们抓住他了吗?”

“谢谢您,大臣。您真好。我们没有抓他,因为结果他其实只是《侦探》的记者,想拍几张您在探员保护下的照片。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得到消息的,但是显然您上了死亡名单的事已经被泄露出去了。”

大臣仿佛泄了气,在伯纳德解释事情原委途中几次想插嘴,伴随着一只无措的手在空中摆动。伯纳德说完了,背着手等待大臣总结他刚刚的千头万绪。

“《侦探》的记者!这群人就盼着勤勤恳恳的政府官员遭遇不测,这样他们的垃圾小报就能毫不费力地多卖几份……我倒是很惊讶他们还需要取材,居然不是从故事到照片都是编的……”

伯纳德想提醒大臣你没法编造照片,因为照片就其本质而言是现实的复写,因此所有照片都是过去曾存在的现实。不过他最终决定首次经历暗杀威胁的大臣值得一点清净,于是只是站在原地对大臣的话点头。

大臣晃到壁炉附近,又拿起了剩了一个底的酒杯。他转过身,灰色的西装在暖黄灯光下显得毛茸茸的,“恕我直言,大臣,即使是《侦探》也不能编造照片——怎么了伯纳德,你今天不在状态吗?”

说完,一个堪称灿烂的笑容绽放在那位大臣脸上。就是在这些时候,你很难想到眼前的人是一个两面三刀、见风使舵的政客,伯纳德想。或许这就是他的大臣受欢迎的理由,他默默在脑海中的某处延续这一关于是什么让他的大臣如此特别的思考。即便人们多半能猜到他不会实现他的竞选宣言中提到的诸多政策,他们仍然愿意投票给他。就像他即便几乎确信大臣会在他被枪击之后迅速趁乱离开现场,也仍然选择在那时下车一样。

“我只是觉得您值得片刻清净,大臣。”伯纳德对哈克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谢谢你,伯纳德。但我觉得我平时也值得吧。”哈克笑了两声,似乎仍然觉得紧张,从酒杯里喝了一大口。接着他放下杯子,看向站在门口的伯纳德,表情变得有些严肃,“但我们那时候并不知道他是《侦探》的人,对吧?”

伯纳德一头雾水,迟疑地点了点头,“当然,大臣。我相信包括特工处的人,没人知道这一点。”

“但你还是下车了。”

伯纳德有些意外地和哈克对视。这是怎么回事?他在心里打定主意认为会趁乱逃蹿的大臣安静地注视着他,有什么模糊但是坚硬的东西在他眼中闪烁着。伯纳德觉得自己的身体有点轻飘飘的,像喝了太多酒又被推到聚光灯下。存在的感觉从未如此强烈,即便是和那些坐在阶梯教室里枯读无休无止地探讨存在的形而上学的日子相比。他的大臣坐在遥远而黑暗的观众席中看着他,他开始思考自己看起来是否得体,甚至是否美丽。

“是的,大臣。”他说不出其他的。

“别再那么做了。你也可以在车上告诉那些探员的。”哈克对他撇撇嘴,似乎在责备他的莽撞。

“您就不在乎那些探员吗?毕竟他们也可能为保护您而死。”仿佛要求更多解释和证明的几乎是撒娇的话语脱口而出。但是他慷慨的大臣只是责怪地看了他一眼,恶作剧地笑起来,“探员俯拾皆是,私人秘书可是无价之宝*。”


Notes:

*Detectives are expendable, private secretary is indivisible.

沿用了Hacker在s203中对大臣和自由的叙述中的选词,尽管indivisible大概不是一个合适的形容你很爱你的私人秘书的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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